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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车子晒得闷热,许连雅开足风扇和空调。

 姜扬扶了那个男人一把,把拐杖进车,自己也从另一边钻进后座。

 许连雅问:“去哪里?”

 “区二院,熙园街那边,知道不?”

 她点头,“懂。”放下手刹,一脚油门跑了出去。

 外头晒得厉害,没戴墨镜,许连雅微微皱起眉头,显得严肃。

 没人说话,只有音箱里传出冷清的歌声。

 等红绿灯时,许连雅从后视镜里看了姜扬一眼,他对着窗外垂眼,眉头微蹙,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他。

 区第二人民医院不远,拐几个路口便到,许连雅停好车,姜扬便先跳下车,要去对面扶那个男人。男人自己推开门,拐杖先下地探路,伸臂把姜扬一挡,说:“我自己来。”

 “行,行。”姜扬松开手,咬了咬,那表情像在说“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男人跟姜扬差不多高,撑着拐杖步子也不小,管跟着一

 姜扬冲许连雅说:“你在这等我吧。”

 许连雅下巴指了指男人,“他怎么了?”

 “发烧。”他又重复,“你在这吧。”

 许连雅把挎包的肩带提了提,说:“我也去。”

 姜扬想了想,只好妥协。

 男人走到急诊大厅脸色愈发沉郁,倚着拐杖盯着地面气。姜扬挂了急诊回来,顺势搀着男人的,男人可能真累了,这回没挣扎。

 到了诊室,许连雅识趣地留在外面。

 即使工作,医院人也不少,许连雅看着来来往往的患者或白大褂,不有些走神。

 不一会,姜扬先快步出来,没跟许连雅打招呼,径自往外走。

 许连雅目光跟随,一道低沉男声响起:“他去缴费。”

 许连雅一愣,从椅子上起来,说:“你坐。”

 男人点点头,扶着椅背缓缓坐下,像扯到伤口一般歪了歪嘴,样子吃力。

 许连雅问:“吊药水吗?”

 男人抬头,愣怔片刻,“…嗯。”

 “你吃饭了吗?”

 男人支吾:“没怎么吃…”

 她点点头,从包里翻出一条士力架递过去,“先吃点吧,空腹不能吊药水。”男人犹豫着接过,许连雅又说:“天热有点软了,不过应该还好。”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接话,撕开了包装袋。

 许连雅这才想起刚才混乱之下,姜扬也竟没有互相介绍他们。

 许连雅和男人沉默地等到姜扬回来,他捧着一个装了两瓶药水的篮子,搀着男人往输区去。

 把男人安顿坐下,姜扬把许连雅叫到外面的自动贩售机前。

 许连雅问:“什么事?”

 姜扬语带歉意,“等一会他妈妈来我就可以走了,你再等我一下。”又示意里面一排排的饮料,“要喝什么?”

 “他妈妈从哪来?”

 “附近,”姜扬顿了一下,又补充,“就是那个报刊亭,记得么?”

 “哦。”许连雅在脑海里把之前的片段串联起来,“他好像中午没吃饭。”

 姜扬回看输区方向,一副又要骂小兔崽子的势头。

 许连雅忙说:“他刚吃了条士力架,你看要不要再给他带点什么吧。”

 姜扬盯着她,片刻后了然,嘴角浮现下午第一个微笑。

 许连雅推了推他,“去吧。”

 姜扬给她了一瓶冰红茶才离开。

 也许是士力架和药水起了效,男人看上去有了点精神。玻璃瓶上写着他的名字:梁正。

 许连雅坐到他身旁,梁正睁开了眼。

 “他去买东西了。”许连雅说。

 “你是他女朋友吗?”

 她说:“像吗?”

 梁正只看了看她,眼神没有姜扬那么直接,“只是没怎么见过他跟其他女孩子走一块。”

 可能声音力气足了,说的话长了,许连雅才听清他的本地口音。

 许连雅唔一声。

 安静了一会,梁正又说:“扬哥是个好人。”

 “是吗。”

 许连雅像确认他是否撒谎似的,看了他好一会,直到梁正不好意思转过眼。

 梁正说:“是真的。”

 许连雅思忖着点头,“也许吧。”

 梁正把手搁在没了的右腿上,“下雨天我这腿犯病出不了门,他都会来帮看摊子。”

 脑内的碎片又串起来一段,许连雅:“你跟他认识很久了?”

 梁正脑袋微仰,望着药水瓶,仿佛在默数,“好几年了吧。”

 对于那个男人,她好奇太多,只是从别人口里探寻难免显得八卦。梁正侧头打了一个哈欠,许连雅说:“你睡会吧。”

 许连雅被困意传染,眼皮也有些重,姜扬站到她面前她才梦中搐似的回过神来。

 姜扬笑,低声:“困了?”

 她摇头,而梁正也看过来,说:“扬哥,你跟她先回去吧。”

 姜扬还没接话,许连雅说:“不着急。”

 梁正为难地替看着两人,姜扬斜了许连雅一眼,说:“等你妈来先吧。”

 许连雅让了位,姜扬坐到她和梁正中间,在膝盖上打开塑料袋子,出一碗盖着榨菜的白粥。姜扬一手托着碗递到梁正面前,后者用没扎针的右手刨,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一碗粥见底,梁正妈妈也来了,正是许连雅上次在报刊亭见到的女人。她显然不记得许连雅,目光只落在两个男人身上。

 梁妈妈一来便数落上了,“叫你老往外面跑,搞七搞八,下雨又不会撑伞,有你好受了吧。”

 梁正习以为常地没说话,姜扬站起来,叫了声阿姨,梁妈妈挤出笑,说:“又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姜扬点点头,许连雅会意也跟着起身。

 梁妈妈只当她不存在似的,看看药水瓶,又唠叨起来,“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倒霉,搞成这个样子连工伤都算不上,五六年都帮人家白干活了…”

 许连雅忍不住回头,被姜扬轻轻拉了拉。

 “走吧。”

 回到车上,姜扬说:“去店里。”

 许连雅嗯一声,默默开上大路。

 可能看出气氛不对,姜扬试着笑道:“耽误了你那么久,不好意思。”

 许连雅收回思绪,也笑:“那你给我补回来啊。”

 “怎么补?”

 正好遇上红灯,许连雅看向他,“用双倍的时间补。”

 姜扬装蒜,“怎么补?”

 “我开车载你了,回头换你载我吧。”

 姜扬手肘拄在车窗,似笑非笑看着她,“骑小摩托带你去兜风么?”

 许连雅把车丢店里,便坐上了姜扬的小摩托,两人随着车子沉了沉。

 将近下午四点,太阳偷了懒,躲进牡蛎状的云朵后。

 姜扬又要给她戴上头盔,许连雅死活不从,“除非你也戴。”

 姜扬只好问她想去哪。

 “去海边吧。”

 “这边都是滩涂,没有沙滩,下不了海。”

 “靠近就行。”

 姜扬回头,“你还真是为了坐摩托啊。”

 风还有点暖,从发丝间穿过,许连雅从后视镜又看到他浅浅的美人尖。

 许连雅被吹得皱起鼻子,踟蹰着问:“梁正他…怎么受伤的?”

 姜扬笼统地说:“意外。”

 “…”他又补充:“车祸。”

 两旁的树木和房屋慢慢后退,许连雅说:“我还见过你另外一个…认识的人。”

 姜扬侧头,“啊?”

 “吉祥,”许连雅说,“他养的狗骨折了,带来我那看,留的是你的电话。”

 “哦,他啊——”姜扬说,“他也是。”

 疑团在心里渐渐膨,许连雅说:“他是你老乡吧。”

 “…嗯。”

 “梁正应该不是。”

 “梁正是本地人,”姜扬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像那样?”

 听得话锋尖锐,许连雅忙说:“只是有点惊讶,没别的意思。”

 “吉祥在我认识他的时候就那样了。梁正是后来出了点事,没多久前的事,他现在还不太适应,伤口和心态都是反反复复的。除了行动不便,都是心地不错的人。”

 “我知道。”

 摩托车转了个弯,姜扬也停了一下,“吉祥的狗娃子,钱都得上么?”

 “够的。”

 “要不够你找我。”

 许连雅说:“那明天就不够吧。”

 “…好。”姜扬无声地笑了。

 头一直没再跑出来嚣张,反而被乌云抢了势头,黑的一层层滚在天边。

 “要下雨了呢。”许连雅说,果然是来兜风的,脚都没下地。“回去吧。”

 “还没够双倍时间呢。”

 “以后补上?”

 姜扬掉头,转头睨她一眼:“我能说不?”

 许连雅嘴角扯了扯。

 姜扬加速,却还是逃不过雨帘下降的速度,夏天的雨一点也不给面子,赌气似的泼了下来,两人被浇了个半

 许连雅胳膊挡在额前,喊道:“去我那吧,前面有个地库入口。”

 姜扬锁好车,胡乱理了理头发,和许连雅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暗黄的镜面上映出两人的模样。

 许连雅忽然笑了,捋了捋头发,“真狼狈。”

 姜扬掐着,瞄了一眼不断变化的数字,说:“以后还补么?”

 许连雅白了他一眼,数字正好停在27,她走了出去。

 一开门爵爷又了上来,尾巴摇啊摇,它背后一条黑影一闪而过。

 姜扬问:“养了两条?”

 许连雅说:“是只猫,怕生,躲起来了。”又打发爵爷到一边去。

 姜扬换上了一双旧男士拖鞋,进门便看到饭桌上的百合花,应该放了一段时间了,花瓣边已经萎黄。

 许连雅从柜子给他翻出一条新巾,看了一眼他透的短袖,说:“我给你拿件衣服换吧。”

 “不用了,”姜扬接过巾,“这雨下不久的,一会雨小点我就走。”

 “哦。”她垂下眼,声音低低的。

 姜扬有些后悔嘴快,只好开始擦头。

 许连雅进屋换了一条灰色的连衣裙出来,问他喝不喝冰红茶,姜扬说好。

 姜扬以为是普通瓶装,许连雅却进厨房接水放燃气灶上烧。

 “还要等一会。”她找出茶叶,又开始切柠檬片。

 姜扬倚着门框看她,许连雅穿的是棉质裙子,很薄,隐约可见内衣的轮廓。

 “你还会泡这个。”

 “简单。”

 许连雅切好柠檬,姜扬走到她身旁。

 他们前面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她看绿萝,眼角却感觉到他的注视。许连雅手搭在厨台边缘,手指不由点了点,她轻轻转头,正好对上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很黑,眼神算不上深情或炽热,但此时眼里只有她一个,这就够了。

 周围很静,雨声飘远,姜扬喉结滚了一下,仿佛都能听到咽的声音。

 “你——”

 然而他没能说完,突然爆发出的一声尖利的“呜——”吓得两人几乎跳起,并长鸣不止。

 许连雅不自在地转了转手上的佛珠,干涩地说:“…水开了。”

 姜扬也别过眼,又象征地用巾擦了擦头发,“嗯。泡茶吧。”

 爵爷在外头,不明所以地汪汪叫。  M.eh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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