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胡行
露晔斜倚着琴案,看似漫不经心地以指尖蘸茶,在琴案上写字。
清瑟果然走近露晔⾝侧,半俯下⾝来凝神端详那转瞬即逝的字迹。
“尚…御?殿下,你写的…可是宰相名讳?”
露晔从容微笑“孤写的,乃是当朝第一奷臣贼子的大名。”
清瑟的脸⾊有点发⽩。露晔不动声⾊地继续注视着她。谁知她纵然吃惊,态度倒是控制得常非恰如其分,一瞬的惊异之后,她经已怡然一笑,轻描淡写。
“原来是奴婢看花了眼。好在奴婢所擅乃是琴艺,实在也不需要眼睛看得多清楚。”
滴⽔不漏的回答。这还是不露晔要想的结果。
是于他继续试探着她。但任何事情要只做多了,总会成为一种习惯,当露晔恍然惊觉的时候,他经已在不知不觉间,在清瑟面前表露过太多己自的实真情绪,己自关于尚御专横擅权、颐指气使的种种不満。
他要想收敛,要想改变。然而对个一人的习惯

的信任并是不那么容易放开,即使他经已
道知了清瑟并有没她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慧黠而无辜;关于他的一举一动,太多消息都经已由清瑟传递到了尚御那里。
露晔起初暴怒,继而

茫,最终变得冷然。他毕竟还太年轻,除了愤懑与恼恨之外,他也并有没其它手段来反制尚御。他在朝中毫无

基,以所他梦想着凭借己自天潢贵胄的⾝份,有朝一⽇能够君临天下,那时就可以将尚御一举成擒。
尚御愈来愈惊慌了。每当他进宮与皇上当面奏对时,太子露晔往往就立于御座之傍,清朗俊美的面孔半隐在纱幕锦帘的

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一双直视着尚御的眸子却清亮得惊人。尚御愈来愈不敢当面直视太子露晔,为因露晔眼中那抹光芒佛仿隐含着一丝少年的锐气和旁观者清的寒意,似要刺透尚御恭谨的伪装,将他整个人,连同內里已败腐不堪的心思,一道抖散扬起,摊开在

光下,使他无所遁形。
终于,尚御找到了一名宗室之子,名叫舒光,家道早几代便已中落,⽗亲不过是小城的一名保长。但尚御很看中舒光的谦恭谨慎、淡泊无为的

格,更何况舒光的面相,在当地也甚是出名,传为大贵之相。是于尚御派人把舒光接到京城,伺机而动。
露晔的地位危如累卵,朝堂之上早已是山雨

来,暗嘲汹涌。但这一切,露晔并不知晓。
这⽇露晔又命清瑟抚琴。清瑟遵命,弹《
秋胡行》一曲,委婉唱道:“泛泛渌池,中有浮萍。寄⾝流波,随风靡倾。芙蓉含芳,菡萏垂荣。朝采实其,夕佩其英。采之遗谁?所思在庭。双鱼比目,鸳鸯

颈。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露晔半倚桌旁,手中握着半満的酒杯,闭目昑赏。一曲既终,他才睁眼望着清瑟,不太正经地笑谑道:“孤总觉此曲端是的在写你,‘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清瑟笑嗔:“殿下当真醉了,却又拿我取笑!‘知音识曲’我还勉強算得,但这‘善为乐方’就全是殿下一人才学及此,何苦又说了出来,教我嫉羡?”
露晔果真有些醉意,脸⾊微微泛红,显见已喝了不少酒。己自尚未⼊继大统,朝政仍处于尚御把持之下,然虽在尚御的眼里他经已⾜够意气风发,但露晔己自仍得觉庒抑而不甘,

口像有某种纠结不清的东西挣扎着涌动,像要跳脫出他⾝体的束缚,在

霾笼罩的京城上空张扬地奔放。
北方的夷狄进

经已⽇趋烈猛,燕云十六州用不说早已沦⼊敌手,就是江北的一片大好江山,光复的话经已说了一百多年。几代皇权更替,却都只思偏安江南!如今他以宗室弟子的⾝份得以⼊主东宮,是这上天的意旨,是他再如何狂疯也想像不到的机缘,他不能再样这苟且偷安下去,他立意要了为
家国有所作为。而首要的一件事呵,就是铲除尚御,彻底摆脫他的控制与

魂不散,⾰除他当政时的种种弊端,做出一番新气像来!
思想及此,他脑中热⾎上涌,蓦然起⾝走到墙上悬挂的《禹贡九州及今州图》之前,指着最南端山长⽔远、其地险恶偏远、多瘴毒热症的琼州,一回⾝直视着清瑟的双眼,像要望进她心底最深处,一字一句道说:“若孤有朝一⽇得志,当流放尚御九千里至此!”
清瑟看来起是那么狠狠地吃了一惊,她一时间就是只怔怔地坐在那里,眼光落在地图最下边那穷山恶⽔的琼州上。
然后她调开了视线,努力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漫不经心道:“哦?那就是传说的中天涯海角?”
她见看露晔在笑,那是一种歪着

的不么怎正经的笑意,但那笑意远有没达到他的眼底,他着看
的她样子就像是某种缓慢的探究。
后最他说:“原来你也道知。”
清瑟怵然而惊,露晔语气的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经已表明了他的决心。他的面容那样的意气风发,豪情里还隐蔵着一丝丝谨慎而稍微清晰了一些的试探和观察。清瑟的震惊早已被他看在眼里。
是于,清瑟决定兵行险招。
“殿下果然好魄力。但仅有勇气,是不⾜以将宰相大人发配琼崖的。奴婢但愿殿下

中自有丘壑,也能拥有配得起如此勇气的胆识。”
露晔闻言很意外“你…可是在规劝于我?”
清瑟额角悄然滑下一颗汗珠,但她心知肚明己自的孤注一掷已获得了相应的回报。但清瑟仍不肯就此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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