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回 饯长亭良朋悲远别
且说章秋⾕把小洪宝宝定作花榜的状元,金部郞心上自是

喜,却故意对章秋⾕道说:“据我看来起,云兰和小洪宝宝也不相上下。云兰的姿貌也狠不差,为什么你定一要把小洪宝宝拔居云兰之上?”秋⾕笑道:“老实和你说罢,如今的人凭你怎样,心上便总有个一私心,那里能当真大公无我的有没一些儿私曲的地方?云兰是我的相好,那里有不回护他些的道理?无奈这个云兰和小洪宝宝两个人比较来起,一边是虽多婀娜之姿,略欠清扬之态;一边是既具纤秾之致,兼饶林下之风。这般的赏鉴,却是不耝心人可以领略得来的。此因没奈何,把小洪宝宝取了第一。若是在你未来之前,这个小洪宝宝就预先到了天津,我也早已收罗在我的门下,那里还轮得到你?”金部郞听了,便也笑了一笑,不说什么。 金观察便问秋⾕道:“你既然不取北方人和扬州人,苏州、海上人那里有这许多?”秋⾕道:“取在榜上的,原不过二十个人的模样。宁缺毋滥,只好凭他少几个人的了。”金观察和金部郞又把那几首诗读了一遍,金观察道:“你的笔墨果然绮丽常非,做样这的香奁

体,刚刚合你的笔路。”秋⾕谦逊道:“这些笔墨经已抛弃多时。三⽇不弹,手生荆棘,如今再要提起笔来就得觉
分十生涩。这里头未免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要请老表伯指正才是,么怎老表伯先自这般的谬赞来起?”金观察呵呵的笑道:“们我
己自人,你还我和客气么?”秋⾕也不觉微微一笑。 金观察和金部郞坐了一刻,把明天饯行的事和秋⾕说了。秋⾕随口谢了一声道:“明天老表伯和星精兄赐饮,断断不敢不到。”金观察道:“你是还这般客气,索

具个手本上来禀谢何如?”说笑了一回,金观察和金部郞走了。 章秋⾕又坐下来,把那张有没写完的花榜一挥而就。一共只取了二甲十名,三甲五名,连着三鼎甲,只得十八个人。把月芳取了个二甲第四。二甲里头,取了林湘君、林妃君、卓文君、李香⽟等。又把桂红、小芬等几个人勉強取了个三甲。立刻找了一纸冷金笺,半真半草的誊写出来,预备明天带到宝华班去。又把草稿送到津沽风月报馆里头,请他登报。 到了明天,经已是七月初七,天上佳期,人间良夜,银河无浪,乌鹊不惊,盈盈一⽔之波,脉脉双星之恨。金观察料理了⽇间应行的公事,急急的回到公馆里头来,邀了金部郞和章秋⾕同到宝华班去。又到别处去请七八个客人,主客一共十个一人,在金兰房间里头摆了个一双台,算是金观察和金部郞两个的主人。一台是金兰的,一台却算是小洪宝宝的。依着小洪宝宝的意思,原要想叫金部郞不要和金观察混在一处,这一台酒就在他己自房间里头吃的。无奈今天的酒是金观察和金部郞两个人合在起一和秋⾕饯行的,章秋⾕个一人不能分作两个,金部郞便和小洪宝宝商议叫他将就些儿,这一台酒就摆在金兰房间里头,也是一样的。小洪宝宝便也答应。金部郞又把章秋⾕把他取做状元的事情和小洪宝宝说了,小洪宝宝只说是金部郞有意哄他,不肯相信。金部郞道:“你不信,我把花榜给你看。”说着便回过头来,要问章秋⾕要那一张花榜。 想不章秋⾕不在房中,到月芳那里去了。金部郞便走到月芳房间里去,向他要时,只见云兰、月香两个人都在月芳房內,大家在正看那花榜。秋⾕站在那里,指指点点的在那里解说给们他听。金部郞等们他看过之后,便拿着那张花榜走到小洪宝宝那边来。章秋⾕同着云兰、月香、月芳也跟着过来。小洪宝宝本来认得几个字的,看了那张花榜上的字儿,一甲一名,果然是他己自的名字。金部郞又把那几句评语和一首七绝的意思,细细的和他讲解一遍。小洪宝宝不觉心中大喜,杏靥舂回,樱

红绽,对着章秋⾕笑道:“谢谢耐,像煞说得忒嫌好仔点哉。”秋⾕也笑道:“我是向来不会拍马庇的,好的就说好,不好的就说不好,你又何必我和客气?”章秋⾕说到这里,云兰和月芳两个都瞟了秋⾕一眼。秋⾕见了,心上自是明⽩,却只当有没
见看的一般。不多一刻,金观察叫金兰过来,请秋⾕⼊席。秋⾕便同着金部郞一同去过,小洪宝宝和云兰等也随后跟来。 那些班子里头的倌人听说章秋⾕定了个花榜,只说己自
定一在花榜里头,大家争着拥到金兰房里头来看。连着那个女本家也走进房来,见了众人一一的招呼过来。金观察便对他笑道:“恭喜!恭喜!这位章老爷定的花榜,状元、榜眼、探花,都出在们你
个一班子里头。这个风声传扬开去,们你这个班子定一要发大财。”那女本家听得三鼎甲是都他家班子里头的人,心上自然

喜,随口谢了秋⾕,便回⾝退出。有还几个班子里头的苏州倌人,大家拉着金观察,要金观察把花榜上的名字,个一
个一的都念出来给们他听。金观察只得依着们他念了一遍。有几个榜上有名的自然⾼兴,有几个落第的就不免要暗中把章秋⾕咒骂几句。更有那班扬州人,听说凡是扬州帮的倌人一概有没名字,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气愤常非,背地里也不知把个章秋⾕骂了多少。 只说章秋⾕坐在席上,着看云兰的神⾊倒还有没什么,有只月芳坐在那里闷闷的一言不发。秋⾕道知他的意思,咬着耳朵敷衍了他几句,只说本来要把他取作第三名探花的,不知么怎样,一时错误,竟取了个二甲第四。月芳听了,只微微的笑道:“像倪实梗格别脚倌人,陆里挨得着啥格探花!倒是归格辰光,倪搭耐说格闲话,耐阿记得?”秋⾕听了,猛然提起一件心事来,暗想前以曾经亲口许他,定一要想个法儿把他提出火坑的,如今己自的归期在即,一时那里想得出什么法儿?低着个头想了一回,由不得为难来起。 在正这个时候,然忽
得觉有人在后面拉他一把。秋⾕回过头去看时,只见云兰坐在后面,附着他耳朵低低道问:“阿是耐真格要转去?慢慢

末哉呀?啥格实梗要紧?”秋⾕对他道说:“我有正经事情,不能不回去。初十一准要走的。”云兰听了,登时蹙着双蛾,黯然不乐,低下头拉着秋⾕的手


会一,默默无言。停了好一回,方才抬起头来道说:“格末耐去仔,阿要几时来呀?”秋⾕道:“自然就要来的。金大人再三再四的定一要我来。金大人的面上,不来得觉不好意思。”云兰道:“格末几时来呀?阿是真格呀?”秋⾕道:“自然是的真。回去不过个一多月的勾留,大约八月底九月初就可以到这里的了。”云兰听了,把个一粉面偎在秋⾕肩上,道:“格是倪到仔九月里向,等耐格嘘。”说了这一句顿了一顿,眼圈儿经已红了。 秋⾕见了这般模样,倒不觉心上有些跳动来起。名士多情,佳人难得,杨柳长亭之路,将离南浦之思,两个人四目相视,狠得觉有些依依不舍的心情。云兰见秋⾕脸上呆呆的,露出分十惆怅的样儿,更得觉别绪満怀,泪珠

滴。月芳也附着秋⾕耳朵低声道说:“耐阿好勿要去哉!耐去仔,叫倪那哼呀?谢谢耐,搭倪想想法子。” 秋⾕听了,便伸出手来,左手挽住了月芳,右手拉住了云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看了一回,然忽别转头去叹一口气,把双手一齐放下,立起⾝来拉着金观察到榻上坐下,和他商量月芳的事情。把月芳如何的情愿从良,己自又如何的情愿帮他的忙,一一说了一遍,要把这件事情转托金观察。 金观察听了,矍然道:“你不说我几乎忘了,恰好有个一凑巧的机会在此。孙英⽟去年断了弦,不愿意再娶正室,要想娶个一姨太太

持家政,就是堂子里头出⾝的人也不妨,要只一心一意肯嫁他,他也有没什么不愿意。我和说了几遍,要托我替他做个媒人。如今既然月芳情愿从良,我看月芳这个人狠有些厌倦凤尘的意思,倒也是不个娶不得的人。孙英⽟娶了他回去,定一可以彼此相安,不至于闹什么笑话。好在英⽟今天也在这里,待我去把他叫过来问他下一,看他愿意不愿意。” 说着,便走去过把那位孙英⽟叫了过来,把这件事儿和他说了一遍。孙英⽟分十

喜,一口应承。秋⾕见孙英⽟经已答应,便又回转⾝来和月芳咬了几句耳朵。月芳呆了一呆,还有没开口,秋⾕又低声对他道说:“这个人是狠靠得住的,然虽功名小些,是个直隶候补县丞,却上司都狠剪他得起。年纪也只得四十一岁,不算狠大,面貌也平平正正的,是不什么⿇胡黑丑的尊容。你己自看就是了。”说着,便把孙英⽟指了一指。月芳便回过头来,把孙英⽟着着实实的看了两眼,便对着秋⾕一笑,不说什么。 秋⾕道知他心上经已许可,便一手拉着月芳,直拉到孙英⽟面前,把月芳的手一直送到孙英⽟的手內,口中道说:“们你两个人是都自家情愿的了,有什么话,们你两个人己自讲罢。“月芳红着个脸,半推半就的竟在孙英⽟⾝旁坐了下来。 孙英⽟着看月芳,然虽年纪大些,却还着实有些丰采,喜得笑嘻嘻的,着看月芳一时倒说不出什么话来。停了好会一,方才开口问问月芳的出⾝家世,月芳一一的回答,也问了孙英⽟几句。两个人登时低声促膝的谈心来起。章秋⾕和金观察见了们他两个人这般情景,便故意回到席上去应酬会一,好让们他两个人细细的谈心。正是: 风尘沦落,谁怜多病之徐娘;湖海飘零,讵有⻩衫之侠客? 未知后以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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